腹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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腹痛
一只被汗濕的手抓住床頭, 指尖用力到泛白，顫抖不停。
殷紅的床簾晃動著, 手腕又被人攥住，重新拉了回去。
雲婉被人自後緊緊抱著，耳邊的呼吸聲越發粗重，眼前只剩下浮浮沈沈的模糊影子。
白日裏，孟煜問她去哪兒，她也沒想太多。
孟煜府裏的人不少，還都是她不太熟悉的, 不如回到她的地盤，她也能更放心些。
然而，這人一邁進公主府, 更加如魚得水了, 用完晚膳就抱著她不放, 非得問她拿什麽換。
雲婉也沒多想, 反正是他出力，她坐享其成就行。
但是，這人真的有點過分了。
雲婉都不知道過了多久, 意識都開始模糊，用力抓著身側堅實的手臂才能勉強撐住身子。
孟煜抱住她的腰，貼著她的耳側呢喃, 聲音沙啞得不行：“放松, 往後點。”
雲婉忍不住揚起頭, 脖頸上的細汗泛著溫潤的光澤，完全不知道落在身後的人眼裏, 會是一番怎樣的風景。
孟煜眸色一沈，上前咬住她頸側的薄皮, 薄唇流連在耳後處，引起陣陣顫栗。
雲婉開始掙紮起來，手也推著他：“孟煜，我不行了……”
她聲音細若蚊吟，孟煜看見她眼角都染上薄紅，眼睫上掛著淚珠。
他捏住雲婉的下頜，吻上她的眼角，動作半分沒停。
不知觸到哪裏，雲婉倏地驚呼一聲，眼淚瞬間滾落下來，喉嚨裏發出小獸般的嚶嚀，失神地呢喃了一句：
“阿煜……”
身後的人動作一頓，片刻後卻更加用力。
等孟煜掀開床簾的時候，窗下的燭火已經剩下不到一半。
公主府的夜裏很安靜，庭院裏幾乎無聲。
床榻上的人已經昏睡過去，孟煜抱著她去後間清理，又去找到櫃子裏的錦被，將床榻上的被褥撤下來換成新的，這才將睡著的人抱回去。
看著雲婉臉頰上的紅暈未褪，整個人窩在他懷裏，手臂不自覺地摟住他的腰，靠在他胸前睡熟。
孟煜摸著她身後的頭發，一時間覺得心裏無比安穩。
就算每日能見到她，看著她安安穩穩坐在乾清宮的上位裏，孟煜還是覺得將人抱在懷裏這一刻，才能讓他真的放下心。
知道這不再是個夢，也不是上輩子的回憶，而是真實存在的。
他不想只看著她，更想要她能吃著自己做的飯，嘰嘰喳喳地和他講著今日發生了什麽，夜裏二人依偎在一起，相互溫暖著對方。
他能一直陪在她身邊，轉眼就是一輩子。
孟煜摸著雲婉的臉，看著她安然熟睡，心頭微微一動，
就算此處不是成山，只要有雲婉在，他就是回到家了。
這條回家的路，他走了太久了。
孟煜閉上眼睛，摟緊懷裏的人，意識逐漸也開始消散。
恍惚間，眼前又是漫天大雨。
雨中刀光劍影，鐵蹄踏過水窪，濺起一串串泥濘的雨水。
馬上的人穿著甲胄，手握長刀，身後跟著一片黑壓壓的騎兵。
長刀上掛著的雨水和血珠，順著刀刃流下，滴落在他腳邊。
他看不清坐在馬上的那人模樣，只能看見他舉起長刀。
刺目的寒光閃過眼前。
孟煜猛地睜開眼睛。
他頓時坐起來，胸膛裏的心跳瘋了一般，幾乎就要穿破而出。
他閉緊眼睛，努力平息著心緒。
自從他從荊州回來，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了。
仿佛是多年的心結，終於被解開。
但沒能被放下。
如今很多事情都發生改變，走上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軌跡，但是他始終不敢確認，最後會不會殊途同歸。
孟煜深吸一口氣，緩緩吐出來。
一定不會的。
他壓下心裏的情緒，發現原先還在自己懷裏的人，不知何時跑到角落去了。
夜色正沈，視線有些模糊，他看見雲婉背對著他，也沒有被他吵醒，似乎睡得正熟。
孟煜看了一會兒，心緒逐漸平息下來。
看見她的胳膊還露在外面，整個人蜷縮在角落，感覺可憐巴巴的。
孟煜湊過去，將被子給她蓋好。
雲婉翻了個身，身子仍然蜷縮著。
床帳將月光盡數吞沒，孟煜看得不真切，下意識感覺她在蹙著眉頭。
他伸出手去摸雲婉的眉間，結果觸到一手水澤，額間滿是細細的汗珠。
孟煜瞬間清醒過來。
他把人抱起來，輕拍著她的臉：“婉兒，怎麽了？”
喊了片刻，雲婉也沒回應他。
孟煜有些慌了，現在已經是後半夜，距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，外面是找不到大夫的，只能去太醫院找值守的太醫。
孟煜正要下床，懷裏的人卻抓住他的手臂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：“肚子疼。”
見她蜷縮著身子，孟煜伸手去摸尋，發現她的手正在按著小腹。
“這裏疼嗎？”
雲婉有氣無力地點頭，又要從他懷裏逃出去：“睡一覺就好了。”
她眼皮沈得很，現在只想睡覺，話也不想說。
奈何小腹一陣陣抽痛，讓她睡也睡不好，但又疼得不厲害，像是受涼導致的。
自從上次患過風寒，雲婉就格外怕涼，身子也比以前弱，只要受寒就會小腹疼。
再加上，某個男人不懂節制。
雲婉不想看他，重新躺回角落裏，攥緊身上的被子，緊緊裹住自己，困意壓得她根本沒心思想太多。
她感覺自己的被子像是被人壓緊，床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，很快又消失不見了。
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，雲婉就聽見孟煜喊她。
“婉兒，先起來。”
雲婉一點都不想動，艱難地睜開眼睛，發現床帳外面映著燭光。
孟煜披著外袍，一手將她扶起來，一手端著冒著熱氣的碗，遞到她唇邊：“小心燙，慢點喝。”
雲婉本以為是熱水，結果一聞到濃郁的紅糖味，立即皺起眉頭。
“我不想喝這個。”
人生在世，難免有幾樣無法享受的東西，紅糖水在雲婉這裏，一直都是榮登榜首。
雲婉偏開頭躲開，又被孟煜按回來，碗被遞到唇邊：“不行，張嘴。”
雲婉不高興地哼唧著，手腳並用地推他，孟煜也不放開她，連哄帶騙讓她喝了半碗，這才終於松開她。
雲婉剛躺回角落裏，就感覺腳下被塞進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，身後也貼上一具滾燙的胸膛，被窩裏瞬間暖和起來。
孟煜從後面抱著她，溫熱的手捂在她的小腹上，低聲和她說：“睡吧。”
雲婉早就困得迷茫，此時周身暖和起來，很快就墜入夢鄉裏。
只是，她剛睡著一會兒，就聽見有人喊她：
“還疼不疼？”
雲婉感覺好像喝完那碗紅糖水，小腹就沒有什麽感覺了，於是她搖搖頭繼續睡了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睡得正熟，又聽見有人喊她，問的還是一樣的問題。
雲婉有些被問煩了，幹脆從他懷裏跑出來，躲到角落裏睡著。
等到她再睜開眼睛，外面天色已經亮了。
想到昨夜一直喊自己的男人，最後被自己扔在身後，雲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，下意識想要去摸他。
但是，她什麽都沒摸到，只有一片冰涼的被褥。
雲婉頓時清醒，t立即坐了起來。
看著旁邊空蕩蕩的位置，沒有半點溫度，似乎人已經離開很久了。
雲婉楞了一會兒，顫抖著伸出手，撥開殷紅的床帳。
看見屋裏的擺設和成山館不一樣，她才微微放下心。
下一刻，苦澀又鋪天蓋地湧上心頭。
雲婉開口喚人進來，問小侍女道：“孟煜人呢？”
小侍女朝她行禮：“回殿下，大人去上早朝了。”
雲婉靜靜坐了一會兒，再也沒有開口。
苦澀沒有消失，反而和失落一同縈繞在心間。
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目。
見雲婉不說話了，小侍女試探著問道：“殿下，您身子還不舒服嗎？”
雲婉淡淡開口：“沒事了。”
小侍女這才松了口氣，笑著道：“那就好，大人走之前特意囑咐過，讓您今日不要出門，就在府裏歇著。”
雲婉按住額角，想起今日宮裏還有一堆事情，都等著她去處理，越發覺得頭疼。
她怎麽可能一直呆在府裏？
雲婉默默下床穿鞋，小侍女看見，連忙上前幫忙。
“殿下，您身子不舒服，再躺一會兒吧。”
雲婉搖頭，也沒解釋，讓侍女服飾自己洗漱好。
她簡單用了幾口早膳，正準備回宮，忽然聽見門口有小廝來報：
“啟稟殿下，陛下的儀仗到府門前了。”
雲婉一楞，也來不及多想，連忙帶人前往府門。
允炳穿著墨綠色的常跑，像小旋風一樣從府門跑進來，一把撲進她懷裏。
雲婉十分意外：“你怎麽出宮來了？”
允炳仰起頭看她：“孟先生說，姑母身子不舒服，我很擔心姑母，自然要來看看。”
雲婉揉了揉他的頭：“什麽事都沒有，別聽他說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府門前又傳來聲音：“參見殿下。”
雲婉擡起頭，這才看見許世深背著藥箱，也一同邁進府門，低頭朝她行禮。
“許大人怎麽也來了？”
許世深還沒開口，允炳就在旁邊道：“姑母身子不舒服，自然得要許大人親自看過，朕才能放心呀。”
看著允炳一臉認真的模樣，像個小大人一樣，許世深低頭行禮：“陛下擔心殿下身體，特召臣一同前來。”
雲婉看了看小家夥，覺得這不太像是他能做出來的。
雲婉也沒說什麽，領著允炳往正廳裏走，小聲問他：“剛才那話誰教你的？”
允炳拍拍胸脯：“這都是朕的肺腑之言。”
雲婉皺眉盯著他，越發覺得哪裏不太對勁。
然而，礙著還有許世深在，雲婉也沒再多問。
幾人坐在正廳裏，侍女端來熱茶後，很快紛紛退下。
雲婉問允炳：“今日的早朝，怎麽結束得這麽早？”
允炳捧著茶杯，一邊喝一邊道：“朝裏沒什麽事，自然結束得就早啊。”
雲婉沒再說話，心想早朝都結束了，還沒看見某人的人影，看來是不會回來了。
另一邊，許世深已經打開藥箱，在雲婉身側跪下請脈。
雲婉把手腕遞給他，許世深猶豫半晌，還是問道：“殿下可否有手帕？”
雲婉不在意地道：“我沒帶，就這樣把脈吧，沒事兒。”
許世深沒有應下，還在猶豫著：“不如，問外面的侍女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雲婉懷裏忽然被人扔了張手帕。
她一楞，看見門外走進來的人，正陰沈著臉盯著她。
孟煜的官袍還未脫下，像是剛下早朝就趕過來，手裏還拿著一包藥似的東西。
他冷眼瞥著雲婉，也沒和她說話，徑自朝著允炳行禮。
許世深默默看著，發現雲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，她還是將孟煜扔給她的手帕展開，放在自己手腕上。
“先生來得好快啊！”允炳眨著眼睛問道，“先生不是說，還有別的事要做，晚些才能過來嗎？”
孟煜微微頷首：“是，已經處理好了。”
允炳指著孟煜手裏的東西：“這是什麽呀？”
孟煜沒回答他，直接把東西交給侍女。
雲婉盯著那包東西，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紅糖味。
真要了命了。
見孟煜沈著臉，雲婉也不敢看他，輕咳兩聲緩解尷尬。
正好，許世深也把完脈，開口說道：“殿下最近受涼得厲害，身體裏有寒氣才會導致腹痛，最好多喝些姜湯或者紅糖水，臣再給殿下開些活血的方子。”
雲婉聽著頭皮發麻，這兩樣東西她都不想喝。
她抿了下唇：“能不能……喝點別的之類的？”
許世深還沒開口，孟煜就冷聲道：“許大人都已經說了，殿下為了身體，不愛喝也要喝。”
雲婉敢怒不敢言，悄悄擡頭瞪著他。
許世深看著二人，默默垂眸道：“還有。”
他看向雲婉：“殿下要愛惜自己的身子，殿下本就體寒，若是之後不好好保養，恐怕日後……”
“很難懷有身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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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煜府裏的人不少，還都是她不太熟悉的, 不如回到她的地盤，她也能更放心些。
然而，這人一邁進公主府, 更加如魚得水了, 用完晚膳就抱著她不放, 非得問她拿什麽換。
雲婉也沒多想, 反正是他出力，她坐享其成就行。
但是，這人真的有點過分了。
雲婉都不知道過了多久, 意識都開始模糊，用力抓著身側堅實的手臂才能勉強撐住身子。
孟煜抱住她的腰，貼著她的耳側呢喃, 聲音沙啞得不行：“放松, 往後點。”
雲婉忍不住揚起頭, 脖頸上的細汗泛著溫潤的光澤，完全不知道落在身後的人眼裏, 會是一番怎樣的風景。
孟煜眸色一沈，上前咬住她頸側的薄皮, 薄唇流連在耳後處，引起陣陣顫栗。
雲婉開始掙紮起來，手也推著他：“孟煜，我不行了……”
她聲音細若蚊吟，孟煜看見她眼角都染上薄紅，眼睫上掛著淚珠。
他捏住雲婉的下頜，吻上她的眼角，動作半分沒停。
不知觸到哪裏，雲婉倏地驚呼一聲，眼淚瞬間滾落下來，喉嚨裏發出小獸般的嚶嚀，失神地呢喃了一句：
“阿煜……”
身後的人動作一頓，片刻後卻更加用力。
等孟煜掀開床簾的時候，窗下的燭火已經剩下不到一半。
公主府的夜裏很安靜，庭院裏幾乎無聲。
床榻上的人已經昏睡過去，孟煜抱著她去後間清理，又去找到櫃子裏的錦被，將床榻上的被褥撤下來換成新的，這才將睡著的人抱回去。
看著雲婉臉頰上的紅暈未褪，整個人窩在他懷裏，手臂不自覺地摟住他的腰，靠在他胸前睡熟。
孟煜摸著她身後的頭發，一時間覺得心裏無比安穩。
就算每日能見到她，看著她安安穩穩坐在乾清宮的上位裏，孟煜還是覺得將人抱在懷裏這一刻，才能讓他真的放下心。
知道這不再是個夢，也不是上輩子的回憶，而是真實存在的。
他不想只看著她，更想要她能吃著自己做的飯，嘰嘰喳喳地和他講著今日發生了什麽，夜裏二人依偎在一起，相互溫暖著對方。
他能一直陪在她身邊，轉眼就是一輩子。
孟煜摸著雲婉的臉，看著她安然熟睡，心頭微微一動，
就算此處不是成山，只要有雲婉在，他就是回到家了。
這條回家的路，他走了太久了。
孟煜閉上眼睛，摟緊懷裏的人，意識逐漸也開始消散。
恍惚間，眼前又是漫天大雨。
雨中刀光劍影，鐵蹄踏過水窪，濺起一串串泥濘的雨水。
馬上的人穿著甲胄，手握長刀，身後跟著一片黑壓壓的騎兵。
長刀上掛著的雨水和血珠，順著刀刃流下，滴落在他腳邊。
他看不清坐在馬上的那人模樣，只能看見他舉起長刀。
刺目的寒光閃過眼前。
孟煜猛地睜開眼睛。
他頓時坐起來，胸膛裏的心跳瘋了一般，幾乎就要穿破而出。
他閉緊眼睛，努力平息著心緒。
自從他從荊州回來，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了。
仿佛是多年的心結，終於被解開。
但沒能被放下。
如今很多事情都發生改變，走上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軌跡，但是他始終不敢確認，最後會不會殊途同歸。
孟煜深吸一口氣，緩緩吐出來。
一定不會的。
他壓下心裏的情緒，發現原先還在自己懷裏的人，不知何時跑到角落去了。
夜色正沈，視線有些模糊，他看見雲婉背對著他，也沒有被他吵醒，似乎睡得正熟。
孟煜看了一會兒，心緒逐漸平息下來。
看見她的胳膊還露在外面，整個人蜷縮在角落，感覺可憐巴巴的。
孟煜湊過去，將被子給她蓋好。
雲婉翻了個身，身子仍然蜷縮著。
床帳將月光盡數吞沒，孟煜看得不真切，下意識感覺她在蹙著眉頭。
他伸出手去摸雲婉的眉間，結果觸到一手水澤，額間滿是細細的汗珠。
孟煜瞬間清醒過來。
他把人抱起來，輕拍著她的臉：“婉兒，怎麽了？”
喊了片刻，雲婉也沒回應他。
孟煜有些慌了，現在已經是後半夜，距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，外面是找不到大夫的，只能去太醫院找值守的太醫。
孟煜正要下床，懷裏的人卻抓住他的手臂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：“肚子疼。”
見她蜷縮著身子，孟煜伸手去摸尋，發現她的手正在按著小腹。
“這裏疼嗎？”
雲婉有氣無力地點頭，又要從他懷裏逃出去：“睡一覺就好了。”
她眼皮沈得很，現在只想睡覺，話也不想說。
奈何小腹一陣陣抽痛，讓她睡也睡不好，但又疼得不厲害，像是受涼導致的。
自從上次患過風寒，雲婉就格外怕涼，身子也比以前弱，只要受寒就會小腹疼。
再加上，某個男人不懂節制。
雲婉不想看他，重新躺回角落裏，攥緊身上的被子，緊緊裹住自己，困意壓得她根本沒心思想太多。
她感覺自己的被子像是被人壓緊，床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，很快又消失不見了。
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，雲婉就聽見孟煜喊她。
“婉兒，先起來。”
雲婉一點都不想動，艱難地睜開眼睛，發現床帳外面映著燭光。
孟煜披著外袍，一手將她扶起來，一手端著冒著熱氣的碗，遞到她唇邊：“小心燙，慢點喝。”
雲婉本以為是熱水，結果一聞到濃郁的紅糖味，立即皺起眉頭。
“我不想喝這個。”
人生在世，難免有幾樣無法享受的東西，紅糖水在雲婉這裏，一直都是榮登榜首。
雲婉偏開頭躲開，又被孟煜按回來，碗被遞到唇邊：“不行，張嘴。”
雲婉不高興地哼唧著，手腳並用地推他，孟煜也不放開她，連哄帶騙讓她喝了半碗，這才終於松開她。
雲婉剛躺回角落裏，就感覺腳下被塞進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，身後也貼上一具滾燙的胸膛，被窩裏瞬間暖和起來。
孟煜從後面抱著她，溫熱的手捂在她的小腹上，低聲和她說：“睡吧。”
雲婉早就困得迷茫，此時周身暖和起來，很快就墜入夢鄉裏。
只是，她剛睡著一會兒，就聽見有人喊她：
“還疼不疼？”
雲婉感覺好像喝完那碗紅糖水，小腹就沒有什麽感覺了，於是她搖搖頭繼續睡了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睡得正熟，又聽見有人喊她，問的還是一樣的問題。
雲婉有些被問煩了，幹脆從他懷裏跑出來，躲到角落裏睡著。
等到她再睜開眼睛，外面天色已經亮了。
想到昨夜一直喊自己的男人，最後被自己扔在身後，雲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，下意識想要去摸他。
但是，她什麽都沒摸到，只有一片冰涼的被褥。
雲婉頓時清醒，t立即坐了起來。
看著旁邊空蕩蕩的位置，沒有半點溫度，似乎人已經離開很久了。
雲婉楞了一會兒，顫抖著伸出手，撥開殷紅的床帳。
看見屋裏的擺設和成山館不一樣，她才微微放下心。
下一刻，苦澀又鋪天蓋地湧上心頭。
雲婉開口喚人進來，問小侍女道：“孟煜人呢？”
小侍女朝她行禮：“回殿下，大人去上早朝了。”
雲婉靜靜坐了一會兒，再也沒有開口。
苦澀沒有消失，反而和失落一同縈繞在心間。
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目。
見雲婉不說話了，小侍女試探著問道：“殿下，您身子還不舒服嗎？”
雲婉淡淡開口：“沒事了。”
小侍女這才松了口氣，笑著道：“那就好，大人走之前特意囑咐過，讓您今日不要出門，就在府裏歇著。”
雲婉按住額角，想起今日宮裏還有一堆事情，都等著她去處理，越發覺得頭疼。
她怎麽可能一直呆在府裏？
雲婉默默下床穿鞋，小侍女看見，連忙上前幫忙。
“殿下，您身子不舒服，再躺一會兒吧。”
雲婉搖頭，也沒解釋，讓侍女服飾自己洗漱好。
她簡單用了幾口早膳，正準備回宮，忽然聽見門口有小廝來報：
“啟稟殿下，陛下的儀仗到府門前了。”
雲婉一楞，也來不及多想，連忙帶人前往府門。
允炳穿著墨綠色的常跑，像小旋風一樣從府門跑進來，一把撲進她懷裏。
雲婉十分意外：“你怎麽出宮來了？”
允炳仰起頭看她：“孟先生說，姑母身子不舒服，我很擔心姑母，自然要來看看。”
雲婉揉了揉他的頭：“什麽事都沒有，別聽他說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府門前又傳來聲音：“參見殿下。”
雲婉擡起頭，這才看見許世深背著藥箱，也一同邁進府門，低頭朝她行禮。
“許大人怎麽也來了？”
許世深還沒開口，允炳就在旁邊道：“姑母身子不舒服，自然得要許大人親自看過，朕才能放心呀。”
看著允炳一臉認真的模樣，像個小大人一樣，許世深低頭行禮：“陛下擔心殿下身體，特召臣一同前來。”
雲婉看了看小家夥，覺得這不太像是他能做出來的。
雲婉也沒說什麽，領著允炳往正廳裏走，小聲問他：“剛才那話誰教你的？”
允炳拍拍胸脯：“這都是朕的肺腑之言。”
雲婉皺眉盯著他，越發覺得哪裏不太對勁。
然而，礙著還有許世深在，雲婉也沒再多問。
幾人坐在正廳裏，侍女端來熱茶後，很快紛紛退下。
雲婉問允炳：“今日的早朝，怎麽結束得這麽早？”
允炳捧著茶杯，一邊喝一邊道：“朝裏沒什麽事，自然結束得就早啊。”
雲婉沒再說話，心想早朝都結束了，還沒看見某人的人影，看來是不會回來了。
另一邊，許世深已經打開藥箱，在雲婉身側跪下請脈。
雲婉把手腕遞給他，許世深猶豫半晌，還是問道：“殿下可否有手帕？”
雲婉不在意地道：“我沒帶，就這樣把脈吧，沒事兒。”
許世深沒有應下，還在猶豫著：“不如，問外面的侍女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雲婉懷裏忽然被人扔了張手帕。
她一楞，看見門外走進來的人，正陰沈著臉盯著她。
孟煜的官袍還未脫下，像是剛下早朝就趕過來，手裏還拿著一包藥似的東西。
他冷眼瞥著雲婉，也沒和她說話，徑自朝著允炳行禮。
許世深默默看著，發現雲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，她還是將孟煜扔給她的手帕展開，放在自己手腕上。
“先生來得好快啊！”允炳眨著眼睛問道，“先生不是說，還有別的事要做，晚些才能過來嗎？”
孟煜微微頷首：“是，已經處理好了。”
允炳指著孟煜手裏的東西：“這是什麽呀？”
孟煜沒回答他，直接把東西交給侍女。
雲婉盯著那包東西，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紅糖味。
真要了命了。
見孟煜沈著臉，雲婉也不敢看他，輕咳兩聲緩解尷尬。
正好，許世深也把完脈，開口說道：“殿下最近受涼得厲害，身體裏有寒氣才會導致腹痛，最好多喝些姜湯或者紅糖水，臣再給殿下開些活血的方子。”
雲婉聽著頭皮發麻，這兩樣東西她都不想喝。
她抿了下唇：“能不能……喝點別的之類的？”
許世深還沒開口，孟煜就冷聲道：“許大人都已經說了，殿下為了身體，不愛喝也要喝。”
雲婉敢怒不敢言，悄悄擡頭瞪著他。
許世深看著二人，默默垂眸道：“還有。”
他看向雲婉：“殿下要愛惜自己的身子，殿下本就體寒，若是之後不好好保養，恐怕日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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